话说这一天晚上,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快入睡。毕竟这一天发生的种种事情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冲击——尤其是羞耻方面的冲击实在是几乎超过了我的承受极限。回想起历史上各类奴隶制的记载,我不禁将自己和他们联系在了一起:无论是商朝时候的奴隶,还是美洲的黑奴,还是现在的自己,都是这样赤脚戴镣的吧,尽管镣的材料做工都变化了许多。从古到今赤脚都常常被作为一种惩罚形式,似乎是因为这种和奴隶制的联系而让人一眼就会感到赤脚的人是没有独立性、受奴役、人格卑下的吧。再加上象征重度束缚的死镣就更是如此。一想到自己将来还有整整两年会在众人的目光里受到这样的羞辱就更是快要哭出来了,甚至有种再犯好进监狱里逃避这一切的冲动;不过理性还是没有让我这样做,毕竟无论如何能在这所高校里继续学习总比入狱要好——尽管从结果来看前者可能更加折磨自尊心,我所受的一切教育却在不容置疑地告诉我“大学生”的身份无论如何都比“女囚犯”来得尊贵。就这样胡思乱想、辗转反侧地,又因为羞耻的余波尚未退去,心脏也扑通扑通直跳,直到凌晨一点多才由于过于疲惫睡着了。为什么莉莉就能那么毫不在乎没心没肺地对待一切呢,我在睡着之前这样想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九点了;莉莉在她的书桌上留下的纸条说她先去第一节班会课了,要我也早点收拾好去和新同学们见面,不要过分依赖于她。记得昨天辅导员的确也和我说了按安排31日是各班的第一次班会和破冰环节,要做自我介绍云云的——不过我真的社恐得很啊!而且如今像这样的打扮实在是难堪死了,不会被同学们偷偷起“死刑犯”之类的外号吗?一想到这里就格外地不想去班会课,但是不管怎么样也只能接受现实了吧。于是这样子磨磨蹭蹭地到了快十点才做完各种内务;门当然已经开了,出门之后再把它轻轻掩上。然后一到宿舍(监区)大门……就看到了在那里等着的、微微有些怒色的辅导员。
“你呀你,第一天居然就起这么晚,班会都已经开始了你知道吗?行了,快点坐车过去吧,早餐就吃小笼包好了,”她给我看了看右手提着的一袋小笼包,“平时上课如果迟到的话,老师是有权力开惩戒单的,相关内容我等下会在班会上说明。反正你今天迟到的惩罚是逃不掉了,待会儿就借你给大家演示一下惩戒规则吧,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就这样不容分说地把我双手又扭到背后上了一副板铐,就押着我上了校园小巴。顺便一说这个小巴是需要刷校园卡上车的(在校内除了超市的地方支付方式都仅限校园卡),每次1元,从这点来看和公交有点像。不得不说板铐的拘束度相当强,手腕被紧紧钳制住了丝毫无法活动;为了不压得太痛我不得不向前挺身以免把它压在靠背上。
就这样很快到了教学楼下(而小笼包已经在路上被辅导员一个个喂进了我嘴里),然后就被押着走到了班会课所用的教室门口——A102。长长的镣链拖在地上,每走一步都会“哗啦哗啦”作响,在安静的走廊里听起来格外清晰;果然,当我出现在门口的一瞬间,所有同学的目光都被这声音吸引了过来。其中有一些见过我的正窃窃私语,大概是在向旁人介绍我还没入学就惨遭处分的“光荣事迹”吧,我不禁低下头,却被拉住肩膀按住手臂的辅导员强制保持了抬头挺胸的姿势。
“同学们久等了,这位同学是黄依雯,你们可能昨天已经见过她了——她之所以是这副样子呢,其实是因为被判了缓刑,按校规和新行的惩戒条例进行了赤脚戴镣的教育惩戒。但是大家不要笑话她、歧视她啊,谁都会犯错误的,要是你们犯了错误受惩戒,那也可能会比她现在的情况更严厉的,校规可不是只约束一个人的。相反地,应该予以关爱和照顾,对任何犯错误的学生,都应该给予帮助让他们感到集体的温暖,早日悔过改错。好了,让她再做一下自我介绍吧。”说着解开背铐把我向前推去;我拖着脚镣晃了两步才勉强站定,然而镣链的响动又让大家把目光投向了一双戴镣的赤脚。这时我自己的身影又不由得和幻想中奴隶的样子重叠了起来,这样的想象让我又羞又愤,只得结结巴巴说到:“那个,就……就是这样的,我叫黄依雯,请多指教!”然后趁着自己还没有彻底瘫倒跌跌撞撞的走(实际上几乎是连滚带爬)到了最近的空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劲来,注意到班主任正在讲话;讲话内容倒是没什么可说的,除了强调了一下这个惩戒规则的重要性,但他的制服似乎也是和辅导员同款的,除了胸口没有“教学惩戒委员会”的徽章。
过了一会儿又轮到辅导员讲话了。她这次着重地介绍了一下教育惩戒的具体实施情况:穿着这种制服的老师有权开出惩戒单或是进行一些初级的小惩罚(就实施而言仅限一节课以内的罚站),而制服上有“委员会”徽章的老师则组成委员会,负责审核惩戒单、根据监控等等手段确定是否需要惩戒,以及根据具体情况和惩戒单上的建议决定惩戒方式。整个系统通过校园网在教务系统网上办理,并且和学生的app终端、校园卡等等紧密联系,如果有未处理的惩戒单那么是会被各个校门的人脸识别闸机拦住不让通过的——这主要是为了防止离校逃避惩罚。(内心:这下福柯了.jpg)虽然说在惩戒被委员会通过之后你会在自己的用户端收到通知,可以任意预约时间去对应学院的行政楼或者总行政楼领受惩罚,但如果没有在周六下午六点之前处理完所有罚单的话就会被保安(看起来为了这项捉拿“逃犯”的功能他们多雇了不少保安)带去行政楼接受处理——所以如果不想星期日一早就被保安们进入宿舍“请”走的话还是早点“自首”吧,何况这样也能早点获得出校逛街的机会——我们所在的这个校区并不远离市井,相反地,宿舍区旁的一个出口就正对着一片繁华的商业区,可以说是相当便利了。可惜被禁止离校惩罚的我在两年内是与它无关了,还好网购并不需要出校——听到这里我不禁这样想道。
最后,她给我们每个人各发了一本小册子,“这个是校规和惩戒规则(试行)的合订本,由于刚刚建立这套规则它还不很完善,不过这也给了我们灵活变通、创造性地执行的空间。目前它只有一些关于需要惩罚的情况和其惩戒等级,即轻度、中等、严重三级的列表,具体实验何种方式惩戒仍然只有少量范例和一些指导性意见,但在之后它会在实践中慢慢丰富起来的。总之请务必仔细阅读这本册子,可不要等违规了才知道错。”说完就宣布班会结束,我们可以去吃午餐了。
让我有点意想不到的是自己似乎成为了团宠;刚一下课就被同学们热情地围住了,几乎是被拥簇着向食堂走去的,让怕生的我很是不习惯。好奇宝宝们纷纷提问戴镣赤脚的感觉、脚底和脚腕痛不痛啊之类的——我尴尬地答道脚腕还好,就是脚底被磨得有些痛,石板路还很热。辅导员倒是在旁边提了一句这是对脚底的锻炼,磨破再愈合几次之后就慢慢变厚不会痛了,还说受这种惩罚的时候少用足膜之类的去死皮,不然白白增加痛苦时间;还有几个男生提出要不要由他们把我公主抱到食堂去,我忍着中午石板路上的灼热委婉拒绝了。不过甚至还有几个孩子抖M兮兮地表示也想戴一戴——我只能说她们真戴上过不了一天就会求着摘掉吧。可惜是焊死的,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戴下去咯。
在食堂和大家一起吃完午餐之后,辅导员告诉我们,由于我的特殊情况(被禁止离校(PS:我这副样子就算可以离校我也不会出去的好吧(╯‵□′)╯︵┻━┻)),接下来的破冰环节——其实也就是全班同学一起开个party、才艺展示一下、玩玩等等——不是去附近的ktv进行,而是在食堂旁边的学生活动中心开展。“不过,在那之前,”她一脸坏笑地从背包里拿出绳子、示意我把手背后然后给我上了个日式后手缚,“第一次重要的班会课就迟到的坏孩子有必要受一些惩罚呢。”说着又把双手往上提了提,当我感到酸痛不已小声呼痛的时候再放下来一点点,在这样刚好有一点难受的地方固定了双手。“这只是惩戒的一小部分,等你们玩了一会儿之后会再进行后续部分的惩戒。你就这样绑着好好玩吧,用身体好好记住错误、这样才能反思悔改~XD”就这样押着我到学生活动中心去了。
在活动中心我倒是不那么意外地见到了莉莉。此时似乎正是才艺表演环节,她拿着吉他站在舞台上,在她们那个班级的同学面前弹唱着,“生活在经验里,直到大厦崩塌……”莉莉高中的时候就一直是音乐社里的主唱,不像我这种书呆子。到了这里她大概也能在摇滚乐队里成为红人吧,不得不说死镣的束缚感和摇滚的叛逆感很有反差呢……
一曲终了,莉莉放下吉他、挤开喝彩鼓掌着的同学们就向我冲了过来——“看你这样子,绝对是迟到被罚的吧?早知道这样子就直接拉你起来了,切。今天上午怎么样?”
“那个,还算好啦,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羞耻……”我回想起结结巴巴自我介绍的样子,又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你老这样社恐什么的可不行。我刚从我的辅导员那边听说了,等两个星期之后军训结束,我们要在开学典礼上做报告的,好像是包括什么检讨、忏悔、对惩戒规则的体会之类的。稿子倒是已经准备好了,这几天要背下来,到时候是要脱稿在台上讲的。总之你这种状态肯定讲不成的——别想着拒绝这个,否则指不定要有什么额外惩罚。我已经想好要给你进行特训了,总之一定要在两周内把你这性子纠正过来,顺便把稿子背好,嘻嘻。”我只能说,你明明和我是一个地位的学生女囚(暂时就这么称呼我们的身份吧)怎么还一副指导我的样子啊喂。不过拗不过她也只有答应进行所谓特训了。
之后的一个小时里,差不多就是我们两个班的联谊活动了,结果我再一次成为了团宠(才不是因为我可爱啦!)大家纷纷给被反绑的我喂水果、递饮料,直到我表示再吃就要胖了。不过倒是没人给解开绳子——虽然这是因为他们都不会这种绑法,要是解开了等下无疑会露馅。还好莉莉和另外几个女生一直很体贴地帮我按摩手臂和手掌(并且顺便占了点便宜o(≧口≦)o),才没有太快发麻。不过在感受着手臂酸麻的苦楚的同时我的内心似乎发生了一点点变化,似乎夹杂着负罪感、羞耻、服从和愉悦……难道这就是那种所谓的M性觉醒?
在这时辅导员又来了;她当然是来带我兑现剩下的那部分惩罚的了。结果是两个班的同学们非常一致地决定要一起去观摩一下这次惩戒究竟是如何实施的。于是我们又向北走出三百多米到了田径场上。然后在那里,辅导员公布了这次惩罚的方式——800米跑。
“采取这种方式的目的呢,其一是跑步有惜时的含义,作为对迟到者的教育正好合适,可以令其好好反省;其二可以锻炼你的毅力和脚底,让你能早日习惯赤脚戴镣的生活。”哦天哪,瞧瞧这家伙自鸣得意的样子。“至于脚受伤之类的问题不用担心,我准备好药了;考虑到你戴着镣也不限时了,尽你可能地跑就行,尤其是过程中要反思错误、吸取教训;当然早点跑完还有一个好处——跑完了我就会马上给你解开绳子的。不想被捆太久那就请一定要跑起来哦~就是这样,可以开始了。”
结果我在踏上跑道的时候就不禁痛呼出声了:此时正是下午两点,骄阳下红色的塑胶跑道比浅色的石板路烫得多。如果说石板路还勉强可以忍受的话,跑道上就完全是娇嫩的脚趾和脚心无法接受的滚烫了。勉强着自己走到了最里侧的跑道上,脚底也被颗粒粗糙的跑道折磨着。头顶也不知是因为炎热还是疼痛已经流下了许多汗水。此时已经有许多同学不忍看我痛苦的样子了,纷纷向老师求情或是抗议要求换种惩罚方式;而我内心却又一次出现了那种异样的感受:仿佛觉得自己真的非常罪孽深重、受再多苦都是赎罪一般地,自顾自地跑了起来。见状,同学们都纷纷跟了过来,或是陪跑,或是为我加油鼓劲。莉莉当然是在陪跑的行列里的。这样残酷却又温馨的场景不禁让我五味杂陈,心中泛起一种酸涩的甜蜜;自嘲道,或许有友爱的友爱部就会是这种样子吧。在这样双重的内心作用下,竟不顾脚底和脚腕的灼热疼痛、脚镣的沉重牵绊,拼命地抬起步子小步跑了起来。
不过精神终究无法克服肉体的困难;本就缺乏锻炼的我在这样格外累人的运动之下,到了第二圈就已经开始有些支撑不住了,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脚底的痛楚也仿佛都在劝着我放弃。然而在那种愉悦感之下,全身又仿佛涌出了决心要跑完最后半圈。最终我是满身大汗、气喘吁吁,几乎脱力地倒在了老师的怀里。
“你做得很棒——你做得很棒!”我已经有些头晕眼花了,但还是看见了她流下的、不像是属于一个惩罚者而是一个温柔姐姐的眼泪。她马上心疼地给我解开了绑绳,又温柔地给我清理了脚底、检查伤口。所幸似乎并没有什么破皮出血;只是有一点点烫伤,擦上药很快就能恢复。但她还是自责不已,不住向我道歉,仿佛毁伤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不过我的脚确实是宝物没错啦)。而我竟也斯德哥尔摩一般地、对这个刚刚才严厉地惩戒了我的学姐产生了一种依恋之情,用刚刚恢复知觉、还不太灵活的双臂抱住她表示原谅,又软软地依靠在她的背上就让她背到了活动中心去休息。
之后继续的联谊活动和晚饭等等不再赘述;等到晚饭结束大家要分别回到自己宿舍的时候,我问起辅导员,自己戴镣赤脚要怎么参加军训。不过她的回答并不是免于训练,而是说队列训练等等可以免了,但是还是要一起集合、然后帮忙跑腿搬水送水之类的,算在这段时间的校内义务劳动里。一想到那种仿佛军营里做奴隶的样子我就不禁面红耳赤;不过更重要的是我经过今天的惩罚已经十分畏惧室外灼热的地面了,于是请求能不能换一种室内训练或者劳动的方式;令我惊喜的是她回答了“可以”。最后的结果呢,是我会在体育馆室内和赛艇队一起训练,尽管这会相当辛苦,不过就当是锻炼体能了吧。此时我已经高兴得对她“由于没有进行这两周的义务劳动会在之后受一点小小的惩罚”的提醒置若罔闻了。管它呢,能少把脚烤熟一次就是赚到了好吧。
最后到这天晚上躺在床上时,我突然地想到了斯坦福监狱实验。或许辅导员姐姐并不是什么虐待狂,只不过是这个管教的身份使她生出了一种施虐的冲动?当然,我自己内心的变化也许也是因为这样犯人的身份而产生的。不过,也许服从一些、抖M一些也不是坏事嘛,我就这样想着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