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大利的航班抵达冬木之前，一架从雅加达起飞的“湾流”式私人飞机于夜间飞临了冬木市附近的海上。,在冬木市东南方5公里的海面上空，驾驶员声称机舱的加压系统发生了故障，需要紧急降低到不会影响乘客呼吸的高度。负责这一区域的日本航空管制人员允许了这一动作，然后这架“湾流”便立即盘旋着下降了。,不到10分钟后，飞行员用轻松的语气报告称故障已经排除，很快将飞机拉回正常高度并继续朝目标机场飞去。日本的空管人员记录下了这一事件，但由于飞机不久后平稳降落，这种也不算太少见的事几乎在当天就被大家置之脑后了。,没有人发觉，在那架“湾流”飞机于海面上的低空平飞时，机组人员曾经严重违反安全规定地打开侧舱门，将一个大号的浮袋先扔出了机舱，然后又有一个身着潜水装的老人向机组道谢，并朝当天风平浪静的海面跳了下去。,他在距离海面100米左右，这个极为危险的高度打开了降落伞，但由于对重力进行影响的魔术，老人非常平稳，甚至如同下梯子般地落入了海面。,然后，拉瑟•埃尔古顿立即回收了之前被丢入大海的浮袋并拖着它潜水游向被暗夜笼罩的冬木海岸。被浮袋裹着的行囊里，装有他为之后的活动所准备的武器装备。,这个老人正奔赴名为圣杯战争的战场，然而他的目的并非圣杯。,甚至可以说，埃尔古顿就跟早已经抵达了冬木市的韦伯一样，对圣杯战争的机理只有最基本的了解。,然而他依旧在朝着即将燃起的战火游动着，像是一条寻死的鲸鱼在冲向沙滩——他脑海里满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的身影。,他的亲生女儿，还有相当于他孙女的薇琪妮。,薇琪妮是他最喜爱的女徒的孩子，但跟她哥哥莱昂一起卷入了十年前的那场血色婚礼。,残掉的莱昂由埃尔古顿亲自照顾，并日复一日的研究怎么修复他支离破碎的神经网络，同时埃尔古顿请了自己女儿帮忙。,虽说和她的关系闹得很僵，但碧赛雷特听了有关辛克莱尔一家的经历之后，身为警察的正义感立即让她接下了为人父母的重担，一直因为工作关系而没有孩子的她和丈夫一起悉心照料这个失去父母的少女。,那之后八年左右的时间，薇琪妮大部分时间由碧赛雷特家照顾，小部分时间和埃尔古顿以及她那瘫痪在床的哥哥作伴，直到两年前的那场飞来横祸。,反官方的游击队闯入家中，绑架了薇琪妮，并在这个过程里杀死了碧赛莱特的丈夫。他们处理好现场装作无事发生后，威胁碧赛雷特合作，让她帮忙刺杀即将来到那座城市的总理。,在事发之后听警察部门的高层讲到这里，埃尔古顿已经明白为何自己的女儿会死——这个倔强的姑娘虽然说是系统的一员，本身却不信任系统的低效和千疮百孔，她在得到游击队的口信之后没找任何人帮忙，而是带上她所有能带的武器装备就去“赴约”了。,靠埃尔古顿年轻时教她的那些知识，关押地点的总共6个恐怖分子被她杀了4个，剩下的两人挟住薇琪妮，把她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情景让埃尔古顿想起薇琪妮的母亲塔丽和她的日本丈夫相遇时的画面。,不幸的是，薇琪妮不是魔术师。当初因为觉得塔丽的死和魔术界的黑暗有关系，埃尔古顿从来没让她学魔术，薇琪妮没有反抗能力，至少在空着手的时候没有。,调查结果显出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事实——当那两名恐怖分子打倒了碧赛雷特，并开始在她身上左一下右一下地补枪时，他们因为压力和兴奋而忘掉了薇琪妮。,结果，这个女孩捡起了他们死去同伴丢下的一把左轮手枪，冲他们背后开火。,弹仓里的六颗子弹一颗都没动，薇琪妮就把它们都打光了。她从来没摸过枪，结果最重要的前4颗子弹一发都没有打偏。,两个幸存下来的恐怖分子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女孩对射击有如此天赋。猎物和猎手的位置转眼调换，而且没有任何再逆转的机会。,可是薇琪妮并没有感到高兴，因为医生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可能抢救到任何人。,他们说那个女孩一直不肯放开碧赛雷特的尸体，不停地用手按着自己义姐同时也是义母的腹部，对周围的人说“我能救她！给我点时间——！”,但埃尔古顿知道，她做不到——这女孩趁在爷爷家里时偷偷学的治愈魔术的等级，远不足以逆转被十多发子弹造成的伤势。,这不是她的错。,自从在那座教堂附近把她连带她哥哥捡回来，埃尔古顿就对她采取了完全不同的态度。由于和曾经因为魔术而和亲生女儿闹僵了关系，加上薇琪妮父母的死——埃尔古顿没有教薇琪妮有关魔术的任何东西，他只想着让她尽量远离那个夺走了她亲生父母并致瘫她哥哥的世界。,结果埃尔古顿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开明”的方略让他失去了本可以得救的碧赛雷特。,和亲生女儿“告别”之后，老人在医院的长廊上看到了低头坐着的薇琪妮，看到了她再度崩溃的样子。,“我叫他们住手……不要打姐姐……他们不听……我……我冲他们开枪……”,当年，在她和她的哥哥在那片火海里被他找到的时候，她也是类似现在的这副模样，破碎而又无助。,“爷爷……是我的错么？……”她流着鼻涕，想着那时的景象，“普拉叔叔让我躲起来，我没逃，结果他们杀了他，找到了我……那些家伙……那些家伙……我不想杀他们……但是……我都叫他们住手了啊——！”,没有看到事情经过的警察都不相信是这个小女孩射杀了那两名让他们头疼了好几个月的恐怖分子。在找到证据之前，警察宁可相信他们是在走火中互相射中而死的。,但是，这对于埃尔古顿来说，都没有意义了。他无法逆转死亡。已经冰冷了的碧赛雷特不会再站起来了。他眼前的女孩和另一个躺在家里无法动弹的男孩，是他仅剩下的东西了。,“不是你的错……”,他没有流一滴眼泪地抱着他，安慰着她——,“……是那些人的错……那些人该死……你做得对。你执行了公道。”,他带着对那些游击队员的恨意，说着能让她心里好受点的解释。然后他带她回家，就像过去一样用魔术让她安然入睡，为她盖上被子。,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突然注意到了她手背上的东西。,那不是擦伤，不是弹孔，而更像是被人精心制作的纹身。少女一直喊自己的右手好痛，他以为那是多年前那个黑衣女人指出的旧伤，但是——,新出现在她手背上的图案，既像是一对翅膀，又像是“V”，或者是一场大爆炸的抽象剪影……他听过有关这种图案的传言，他知道这可能意味着什么。,而事到如今，埃尔古顿再度为自己没有让这个女孩走上魔道而感到后悔——有些事情，看起来是根本无法避免的。,当他试图拉上她一起逃避之后，命运似乎就开始用如此残酷的方式提醒他，埃尔古顿家族总得找一个人来传承延续了五代的魔道……,另外，女孩手上的印记又意味着一丝希望，一丝能让不可能化为可能的希望。,圣杯战争。,两年前的埃尔古顿就曾经听说过这个在极东之地举行的神秘仪式。他一直对它不感兴趣，直到一年前，他突然从过去一起当过佣兵的朋友嘴里听说，疑似“卫宫切嗣”的男人，又在欧洲出现了，,那个夺走了薇琪妮和莱昂的亲生父母，给两个孩子降下可怕诅咒，还在世界各地执行死之生意的男人，似乎对圣杯战争产生了兴趣，并打算参加。,一度放弃追索那家伙的埃尔古顿，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便通过友人的关系，以跳伞入海的方式潜入了冬木。,埃尔古顿并不打算争夺圣杯，他的战争跟圣杯无关。,他只想找到那个夺走他家人的男人，卫宫切嗣。,——————,差不多十二小时之后，当被包下的小型客机缓缓降落并停稳之后，一金一银两位美人相继走出打开的舱门。,“啊，这里就是切嗣的故乡啊……”,爱丽丝菲尔感叹着，并认为日本的冬日没有德国山中的那么惨淡。,“果然实际感受才胜过在城堡里看照片呢……不过，这个温度，带来的大衣似乎都用不上了……”,本来，为了隐于人群，爱因兹贝伦家为爱丽丝菲尔专门准备了和服，然而他们对日本的情报严重滞后，这对于低调行动自然是根本排不上用场。只不过，切嗣也没有阻止妻子穿上爱因兹贝伦家眼中所谓的“庶民衣服”——从情感上，他不想再泼妻子的冷水，而从理性上，他意识到在最后一刻修改的战略相反需要爱丽丝菲尔跟Lancer在战场上尽可能得显眼。,至少，既然有一个强大的英灵在保护她，切嗣还不至于那么担心。那个人正是在爱丽丝菲尔之后第二个下飞机的，一身侍女装束的阿尔托莉雅。,所谓“随时能做出来的服饰”，就是爱因兹贝伦家标志性的白色侍女装。这东西的工时短而且绝对合身。尽管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套衣服与其说是侍女装倒不如说更像是修女服——白色的紧身连衣裙加上把除了眼鼻口之外的部分全部包住的罩头，要不是胸前丰满的尺寸，不论距离远近都会给人以强烈的禁欲气息。,这套装扮自然是比和服更为显眼的，可Lancer以这幅打扮混在爱因兹贝伦家派出的侍女中，至少在抵达冬木之前是很难引起敌人注意的。被“从者不需要伪装”这一观点先入为主的敌人，应该不会想到一个无法灵体化的从者就藏在一群人偶般大同小异的侍女当中。,阶梯走到一半的时候，爱丽丝菲尔回头压住头发，满面笑容地问：“Lancer，虽然我也是头次……坐这种现代工具空中旅行的感觉如何？”,“并不怎么样，”阿尔托莉雅轻笑着，“比想象中无聊……”,她平静的眼神证明所说绝无虚假，但爱丽丝菲尔却从那个浅浅的笑容上读出了之前一直隐约有所感觉的东西。,如果那个眼神是阿尔托莉雅内心感触的体现，那么那个笑容便不是。只是礼貌罢了。,真实的她并没有笑，真实的她保持着面无表情，继续说明着自己靠圣杯升华的技能就能驾驭现代飞行器的惊人事实。,这只是技术手段上的说明而已，不是炫耀。就算有，在话语中也透着生硬的芥梗。,爱丽丝菲尔感觉到，自己丈夫召唤来的这个女英灵，在灵魂深处似乎存在着某种矛盾，甚至可以说是扭曲——她对周遭事物能表现出的反应都较正常，但那似乎是遵循着某种不可变的程序设定，而不是自然自发的。,<冷漠……么？>,爱丽丝菲尔望着那翠绿色的瞳孔，在后者回望过来的时候，又潜意识地避开了。,城堡内那些人偶般的女仆也给她这种感觉，尽管爱丽斯菲尔承认在遇到切嗣之前自己也不过如此。正是这种参考让她从阿尔托莉雅身上感到那丝违和。,不过，骑士王淡漠的眼神中，并没有迷茫——在通过海关的时候，她显得比爱丽丝菲尔要镇定得多。,切嗣给女士们准备了能免签入境的美国护照。阿尔托莉雅和爱丽丝菲尔都被包装成了六七十年代在路易斯安纳州出生的人。尽管日本的边境检查人员对这伙女性明显脱离时代的装束感到十分诧异，但至少从文件上看不出任何问题。,“阿德莉雅•沃特森是么……？”,其实本来切嗣为阿尔托莉雅准备的假名是“艾莉丝（Elise）”，但她认为这可能会和爱丽丝菲尔搞混，在某些情况下引起不必要的交流上的困难，于是，假名就写成了由“阿尔托莉雅”化变而来的“阿德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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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爱丽丝菲尔的假名则是“玛莉娅•汤普森”。算上戴了假瞳镜的阿尔托莉雅，爱丽丝菲尔和女仆们极其一致的像是普通人患了白子病一样的外貌，根本就是和“可疑”划等号，不过她们都按照切嗣所训练的对检察人员施加了“暗示”，倒也还算顺利地避免了麻烦。,“哇……”,走出航站楼才真正松了口气的她耸了一下肩膀——,“……还以为魔术要失效了呢。”,“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类对魔术没有任何抵抗能力。”阿尔托莉雅在她身侧说道，“理论上过境不会出问题。你多虑了，爱丽丝菲尔。”,“啊，Lancer你看上去倒是胸有成竹呢。”,“过奖了。我只是习惯了而已。”,“习惯？啊，对……你生前一直都伪装成男人在过日子嘛~~~……啊抱歉，我不是……”,“那是作为王而必须去做的。”阿尔托莉雅轻描淡写地说，“没必要为我感到遗憾。我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满足的。”,“哦……是么……”,爱丽丝菲尔很自然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又开始讨论航站楼外日本的景色，但银发女人的心中却犯起了嘀咕。,<她刚刚说‘没有遗憾’……？>,这坦率的语气听上去不像是假的，但Lancer在被召唤之时明明说了她的愿望是拯救自己的国家才对——这会是没有遗憾的人对圣杯许下的愿望么？,“Lancer，好不容易来了日本……除了拯救你的国家之外，你还有别的什么想做的事情么？”,在乘车前往冬木市郊的城堡时，爱丽丝菲尔故作不经意地问道。,裹在一身白色侍女装里的女骑士笑了：“我现在考虑的，只有保护御主和夫人您，以及消灭我们的敌人罢了。”,这实在不像是一个人能笑着说出来的话。爱丽丝菲尔再度从阿尔托莉雅的表情中看到了矛盾。,“不过，时间还有的是……你真的不想去市内转转么Lancer？”,“我自己的话无所谓。爱丽丝菲尔你随意就好，不论去哪儿，我都会紧紧跟随着你的。”,阿尔托莉雅很快便后悔了这句话——爱丽丝菲尔在得到了从者的默许之后，便立即让其他侍女们先带着行李去城堡，自己则拖着阿尔托莉雅下车。,“等……爱丽丝菲尔，你这是要……？”,“陪我去逛街吧Lancer！这可是我的第一次啊！”,阿尔托莉雅叹了口气：“只是逛街而已，不用这么兴奋吧？”,“诶……？”,“你也知道，我是被圣杯召唤而来。然后学到了这个世界的知识，当然，脚下这块即将成为战场的土地我也大致有所了解……爱丽丝菲尔，这里不是什么大都市也不是观光胜地……圣杯并没有告诉过我这里有什么值得一看的有趣地方。”,“不不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爱丽丝菲尔现在的感觉让阿尔托莉雅想起了她的孩子伊莉雅，而在一阵令人有些尴尬的沉默之后，爱丽丝菲尔坦白了她的秘密——,“这……这是我第一次出门。”,“嗯……？”,“我的意思，这是我出生以来头次……来到外面的世界。”,“爱丽丝菲尔，你以前……从来没有离开过德国的那个城堡？”,“嗯，我只是为了圣杯战争而制造的人偶，所以没有出去的必要。爷爷是这样对我说的。”,“……”,阿尔托莉雅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手的拳头。这个反应让她自己都有些诧异。,心中的感觉很奇怪，像是胸中有只被捆着的动物在挣扎。阿尔托莉雅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她知道刚刚在眼前闪过的，是自己过去的人生。,从一开始就作为王来培养的少女，从来没有走出过这个身份。,生为王，战为王，死为王……当然，她还没有真正直面自己的死亡，但她知道那将是她唯一的结局。那顶王冠对亚瑟王来说，也许就像爱因兹贝伦家的城堡之于爱丽丝菲尔……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她摆脱过。,<我在羡慕？还是同情？>,但同时，眼前的银发女人却又用开心的表情说道：“不过，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哦。切嗣经常会带些电影和照片给我看，还告诉我很多外面世界的故事。比如纽约啊，巴黎啊，许许多多的人过着各种各样的生活。都是他告诉我的，当然，也说了日本哦~~~虽说亲脚踏上这片土地还是头次，但我们一起努力如何？”,“呃……”,不等从者回答，爱丽丝菲尔猛地攥住了对方的手，一边喊着“就先尝尝那个吧！从西餐的话应该会习惯得快一些~~~！”,“等……爱丽丝菲尔……！”,阿尔托莉雅被拖着“闯”进了一家尺寸小巧的西式餐厅。在这儿打工的女学生正擦着桌子，听见门口的铃声便转过头来——,“欢迎光临……呃……？”,虽然说西餐厅，但毕竟是面向大众的小成本门店。少女是头一次看到身着一袭银狐皮大衣的女人款款走入，而且身后还跟着一个裹得像木乃伊似的女侍。,两人的装扮是十足的有钱人，但举止……尤其是女主人样的那个女人，却如同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或者超龄的小孩子。,“啊，请问，在哪里点餐呢？”,那个女人用悦耳的声音不好意思地询问着，少女愣了一会后摆出商业式的微笑说：“啊，请随意坐，我马上拿菜单来……”,接下来的一切倒是顺理成章了。只是等坐下的两人拿到菜单的同时，那名少女侍者同时也送上了一道菜。,“诶？”爱丽丝菲尔抬起头：“我们还没有点啊……”,“这是本店例行赠送的前菜。”女孩抱着托盘说，“清甜土豆泥……”,这菜名刚一报上来，爱丽丝菲尔就听见自己对面传来异样的呼吸声。,“唔……”,转眼一看，阿尔托莉雅的眼角很不自然地抽了两下，如同在最不希望的时刻接到了紧急的敌情报告。,“Lan……阿德莉雅，怎么了？”,“呃……”金发女人放在桌子底下膝盖之上的手开了又合，“没什么，夫人。只是突然想起了一段往事……”,那并不只是一段往事，而是一种口味……实际上，那是差不多从她成为王开始直到一切在剑栏结束为止，陪伴了她大半个人生的味道。,这是由“白骑士”、“受太阳恩惠之人”、“亚瑟王的影武者”、“不列颠王座未来的主人”……那个种种荣光加诸于一身的男人，自己的大外甥，最忠诚的圆桌骑士之一，亲手缔造的味道。,将土黄色的块茎植物煮过之后捣成粉，有时候加点油，搅匀在一起变成糊状，最后撒上盐等简单的调料，就这么装盘端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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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王，请用。”,那个大男孩就这样挂着太阳般的笑容，摆出拥有太阳般颜色的拿手料理，仿佛期待着食者吃完之后露出太阳般灿烂的表情。,不过阿尔托莉雅从来没有表示过她对此的看法。每次她用这道菜都是像对待其他大多数食物一样，面无表情地开始吃，面无表情地吃完，最后面无表情地说“我吃饱了”。,大外甥曾把这个当作他的勋章，谈到这道菜的时候便说“吾王每次都一声不吭地开始吃，会全部吃完的！”，尤其是在别人质疑他的口味并拿一个听上去让人反胃的外号称呼他的时候。,当然，他似乎并不知道现世的阿尔托莉雅在这间小巧精致的西餐厅里看到那道菜的副本，作为从者本该排不上用场的的肠胃，做出了怎样的反应。,“阿德莉雅，你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客人，要不要我拿水来？”,“不！”阿尔托莉雅立即举起手制止道，“不用。”,这个威严的手势甚至让年轻的打工侍者为之颤抖，不自觉地将菜单放到桌面上。,<这女的是这位银发大小姐的女仆长吧？……大概……>,少女猜测道。,爱丽丝菲尔并没有下命令“给我吃！”，何况她既不是她的正式御主也没有令咒，但阿尔托莉雅还是很自然地拿起刀勺，像是有所觉悟似地开始切分那味土豆泥。,<我会好好吃下去的。就像以前一样。>,只是条件发射罢了——常年都在打仗的不列颠不允许挑三拣四，大外甥送到手边的土豆泥哪有不吃的道理？,尽管如此，当那冒着热气的黏块靠近自己的嘴时，胃部的抽搐还是变得剧烈了。记忆里那股强烈的咸味和苍白的清淡极不均衡地混在一起的口感，携带着旧不列颠那山穷水尽的时代背景，又回来了……,“唔……！”,谁知这一口下去，竟然是柳暗花明。,<什……什么啊这是——？！>,阿尔托莉雅无法相信这是土豆泥的口感——均匀的咸味和适度的甜味混在一起，却毫无冲突地在舌尖上晕开，加上绝对是来自于奶制品的香气，配上松软舒适的口感，如同把自己丢进了丰收的季节，在洒满奶油的土豆上打滚……,<不，这不可能……这是土豆？这是土豆——？！>,单纯用土豆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美味佳肴，可就算配上奶油之类的材料，这道菜的主体也毫无疑问是土豆才对。必须承认这是货真价实的土豆泥料理，但相比起来，自己所在时代的那种料理模式就如同把食物原材料从地里挖出来后就直接装盘那样粗糙丑陋……,<高文卿啊，在做出这道土豆泥的人面前，你竟然是如此得卑微啊……>,呆住的阿尔托莉雅在脑海中喃喃道。直到爱丽丝菲尔有点担忧的声音传入耳膜——,“阿……阿德莉雅……？”,“啊……抱歉，夫人，”回过神来的阿尔托莉雅试图掩饰过去，“刚突然想起来差点忘了的事，等会到别墅去要尽快……”,“那个，”爱丽丝菲尔打断她，“你的眼角……”,“……？”,阿尔托莉雅放下刀去摸自己的面颊，结果却摸到了自上而下的湿润痕迹。,<我……我哭了？！>,虽然只有一个眼睛溢出了泪水，但从舌尖传来的这份感动却是货真价实的。,一旁的女学生正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这位“女仆长”，心里发毛地想：<只是个土豆泥而已啊？……老板应该没有加什么奇怪的东西吧？>,“呃那个！”敏锐的爱丽丝菲尔朝她举起手来，“你们这里有什么招牌菜？”,“诶？……哦，有，今天的推荐菜是烤鸡牛排沙拉……”,“马上来一份~~~！”爱丽丝菲尔像个孩子似地开心拍着手说，“顺带把刚才的土豆泥再给我来一份！”,“啊……好的！”,女孩跑走的同时，阿尔托莉雅迅速拭去眼角的泪水，用恢复过来的一本正经的语调说：“那个……夫人，我就不用了，身为仆从（Servant）……”,谁知爱丽丝菲尔强硬地伸手朝阿尔托莉雅一指：“不行哟！我最不喜欢口是心非的人了！电影里的反派都是这样的呢~~~”,“爱丽丝菲尔……”,“你明明很想吃吧？很快就要正式开始了，白天你就在这里好好补充这个时代的元素吧~~~我要让你知道切嗣的故乡绝不是什么无聊的地方！”,“……”,虽然心中的某一部分不情愿受她摆布，可摆在面前的土豆泥散发的热气却像是飘动的文字般，在空中写着“吃吧！吃吧！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好吧……就当是战前补充能量……>,严肃地板起脸来，身着女侍装的英灵两手抓起餐具，开始了她在这个时代的第一次补给。,这个时代的其他东西，好像确实没有自己刚刚体验的空中旅程那样无聊……,而在她对面的银发女人则带着微妙的笑容，对已经送到桌上的自己那份土豆泥只吃了一口，就单手托腮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从者的进食过程。,<这两个人真的没问题么……？>,打工的少女已经完全缩到了一边，用看精神异常者的目光盯着这两个从外表都行为都极其不符合时代的女性……,——————,几乎和妻子那组同时抵达但走不同路的切嗣，感到了冬木市的变化。,三年前他曾经秘密来过这座城市，为即将到来的第四次战争打前站，问题是，仅仅三年时间，这座东部透着乡土气息的城市就变了，从旧时代带过来元素被西部新开发起来的现代化都市区冲淡，两种不同的风格被由北至南贯通城市的未远川划分开来，造成了一些变数。,切嗣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更新情报，但情感上不可避免地还是感到了一丝麻烦——在召唤英灵时遇到的变数还在困扰着他，让他不安。,不，不是因为那个……形单影只地走在街上的切嗣仔细考虑着，察觉到自己的焦躁是来自于“被人注视”的危机感。,<有人在看我？>,长期在危险中工作会锻炼出直觉般的能力，不过距离上次见血的任务已经有快十年了。切嗣能清楚地察觉到在德国山中的家庭生活给自己各项能力带来的退步。他努力想要在不回头的情况下把握住那个带有敌意的视线，却未能如愿。,于是乎，这个男人选择在自己熟悉的深山町甩开那个可能根本是莫须有的跟踪者，而就在他这么做之后，那种莫名其妙的烦躁感觉也消失了。,<错觉么？>,如果不是，那么说明对方根本没有试图跟上来。如果是过去的仇家的话在此偶遇的话，那么显然这也不是典型的发展。,怀疑自己只是多疑了的切嗣继续朝下一个目的地进发，却不知就在刚刚，他成功甩开的尾随者正用心有余悸地站在街角的电话亭旁，想着那个年轻男人的面孔。,<被发现了。>,切嗣根本没回头，周边也没有可以反射光线让人看到后方的景物，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埃尔古顿意识到，“魔术师杀手”果然名不虚传。,他在切嗣彻底从视野中消失之后，再走进那个电话亭，拨打了一个号码。,那不是本地的号，甚至不是日本的号。这个号码更类似于一个术式，拨它是咏唱的过程。,完全错误的号码理所当然是不会让电话系统正确接通的，但是埃尔古顿没有等待那个提示而是直接挂断电话。他站在电话亭里等了几秒，接着面前的机器就响了起来。,“叮叮叮……！”,他再度拿起话筒，而对面传来了一个阴郁的女音。,“你已经到了冬木了是么？”,当初保住薇琪妮性命的那个神秘女子一直用这种方式跟他联络，但她从不接起他的电话，只回拨……埃尔古顿从没弄明白她这个习惯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的。而且我看到他了。”,而她似乎更关心——“他看到你了么？”,“我认为没有。”,“你看到了他的从者了么？”,“我不认为他带了从者。”,“哦？”女人少有地发出感兴趣的声音，“你怎么这么自信？”,埃尔古顿静静地说：“如果他的从者真的按你所说是那个人，这两人要么形影不离，要么就根本不在他附近”,“他是个谨慎的人。”,“但他也是个彻底的孤者（Loner）。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但我认为他只从绝对理性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我讨厌这种类型。”女人表了一句态度，然后切回正题，“总之，不要跟他正面接触，先确认他的从者。”,“我知道。”,“狩猎愉快，‘豺狼’先生。”,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埃尔古顿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她都要坚持自己来说最后一句话，仿佛这样就能体现她才是主导地位。,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在主导地位上——施加在薇琪妮身上的诅咒只有她有办法抑制……而他们的时间都不多了。,十年的时间里，除了养育那两个孩子之外，埃尔古顿也在调查那场婚礼上的惨剧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些线索被挖了出来，或者被传言拼凑了起来，组合成了一个叫“卫宫切嗣”的影子。,切嗣是个擅长使用凡间科技来达成目标的魔术师杀手，而本身也是个魔术使。埃尔古顿觉得这个男人和自己有相似之处——年轻时候的埃尔古顿有军事背景，也从来并不执着于传统。,埃尔古顿家里有电器，有移动电话，还有那辆虽然破旧但好歹是现代工业文明产物的“保时捷”。有时候，埃尔古顿甚至觉得自己花了半辈子苦心钻研的魔道才是各种基础科学的附属品。,但这个卫宫切嗣是怎样的人呢？埃尔古顿无法断定他的全部。他收集到的各种碎片只表明卫宫切嗣是条为钱杀人的“理智的疯狗”，总是出没于各种血腥残酷的战场，而且有时为了图省事儿甚至不惜拉上三位数的无辜者垫背。这个男人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了，然后最近几年有很多消息说他彻底洗手不干了，但事实上他是皈依了大名鼎鼎的爱因兹贝伦家。,尽管现在已经确定切嗣是为了圣杯战争而来，可是，这样没有良心没有底线的男人，也会有托付给圣杯的愿望么？在佣兵方面有经验的埃尔古顿计算过，卫宫切嗣在十年前赚的钱应该就已经足够他后半辈子过得像个国王了，可他依然参与了进来……,埃尔古顿理解他的作风，但搞不懂他的动机。,不过说到底，埃尔古顿对切嗣到底向圣杯许了什么愿望并不感兴趣。这个老人只是想从这年轻人那儿得到一个答案，一个能帮助一个女孩摆脱噩梦和注定的死亡，以及让一个男孩重新站起来的答案。,然后，若是可能，埃尔古顿想把卫宫切嗣徒手掐死……,——————,对来自局外人的敌意毫无所知的女人们，一整个下午都沉浸在平民式的喜悦中。,尽管擦嘴之后的表情看不出来，可阿尔托莉雅确确实实地在那间西餐厅里得到了暂时的满足。,<这个时代有被肯定的价值。>,这名横扫了两桌菜的“女仆长”，似乎让那名打工的女孩理解了什么叫“吃什么营养都只往胸上去”的体质，导致她在今后的日子里养成了早晚各一杯牛奶的习惯。,至于离开了那家店的二人，在接下来继续逛街的旅途中又光顾了3家餐厅。,前两家和式料理和意大利风味的店对这种挥金如土的大主顾自然是礼遇有加，但最后一家餐厅是自助烧烤，换句话说就是给够人头费用就可以在里面吃到关门的那种……,等阿尔托莉雅终于厌倦了满口的油腻味道，跟着爱丽丝菲尔离开之后，那家店的全体员工差点热泪盈眶地列队“欢送”这位女王离开。,<好像吃太多了呢……>,阿尔托莉雅两手搁在并没有隆起多少的肚皮说着。虽然切嗣的魔力很充沛，自己并不需要额外的补充，但这个身体果然还是活着的样子，依然会对远超自己时代水平的美食感到振奋。,<有点丢人啊……>,一种莫名害臊的感觉涌上心头——明明自己是守护御主夫人的骑士，结果反而让她在没必要的方面大笔破费。,大部分时候，爱丽丝菲尔都是带着一脸微妙的笑容看着阿尔托莉雅狼吞虎咽，自己则慢条斯理时不时吃一口……回想起来，阿尔托莉雅突然想起自己前生的爱犬……,身边的银发女人也是和以前的自己那样一直乐在其中的样子，但阿尔托莉雅无法理解她为何会这么表现，正如自己无法理解她之后提出的想要去看海的愿望。,“这里，应该趁天亮的时候来的。视野会更好。”,学着城堡里那些侍女的样子，阿尔托莉雅两手合在腹部说道。,不过凝视着海平面的爱丽丝菲尔摇头：“没有啊，夜晚的海也很美。像是夜空的镜子……我看照片的时候，就喜欢这种的……”,看着这个女人的笑容，阿尔托莉雅觉得她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少妇，倒像是不到15岁的少女。,那么自己的表现，是否符合她的期待呢？,“不知我这个冒牌骑士的表现……是否合格？”,她的停顿是因为自己在餐厅里的“丑态”，但爱丽丝菲尔毫无讽刺意味地回答：“岂止是合格，简直是无懈可击呢。Lancer，今天的你是世界上最最完美的骑士~~~！”,“这是我的荣幸。夫人。”,仿佛得到了安慰一样，阿尔托莉雅的心情彻底归于平静。,而接着，爱丽丝菲尔似乎是有些害羞地问：“Lancer你喜欢海么？”,“这个……”骑士王苦笑，“在我那个时代．我的国家海的那边是侵略者的聚居地。所以我能想到的只有让人不快的回忆……”,“这样啊，抱歉，似乎又问了愚蠢的问题……”,“没什么。我的兴趣无关紧要……”,阿尔托莉雅停顿了一下，说出了一件她在半途上产生的怀疑——,“……不过，爱丽丝菲尔，其实你喜欢的不是和我，而是和切嗣一同逛街吧。”,“和他是不行的。会想起难过的事情。”,“嗯？”,这和阿尔托莉雅在城堡里看到的情景不同。这一对彼此恩爱的夫妻也有她所没能注意到的芥蒂么？,“难道切嗣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不快乐吗？”,“不。我想他应该和我感受到了同样的幸福可是不行，他是那种会因为幸福而感到痛苦的人。”,“为幸福……而痛苦？”,阿尔托莉雅思索起来，想要进一步理清楚切嗣这个人的本质。,“他觉得自己不配感到幸福……是么？”,“或许吧。他总是用自己的心去惩罚自己。想要追逐着理想活着，就只有使自己变得更为冷酷，可他做不到……至少无法完全做到。”,<‘为了理想而变得冷酷’。>,这话叩击着阿尔托莉雅的心灵。,虽然自己是切嗣靠圣遗物召唤而来的从者，但这共同点可以看作是某种羁绊？。,阿尔托莉雅自认为已经抛弃了过去的很多，但她并非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儿时的回忆还比较清晰，想做什么，喜欢做什么，大致也记得。,尽管那段记忆，已经模糊得如同是别人的事儿……,“！”,突然的一个激灵将骑士王打出回忆，让她收起那副温和的表情，用冷峻的目光望向入夜的港口。,往那个方向一百米左右，有灵体化的从者在散发着气息，但在阿尔托莉雅判断出那是哪个从者之前，那股可以用清澈来形容的敌意却迅速远去了。,“爱丽丝菲尔，别玩了，请靠近我。”,当了一整天主人的女人毫无被冒犯了的感觉，立即收起快乐的表情，严肃地问道：“敌人么？”,所以她也感觉到了，而且爱丽丝菲尔很快判断出：“……看来对方的想法和我们一样，想要引我们主动出击。Lancer，看来对方也是和你一样，是喜欢从正面进行对决的从者……”,Berserker应该执行不了这种精密的诱敌行动。Archr是三大骑士阶之一，但预估都是偏向于远程狙击。正常的Assassin不会轻易在敌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气息，何况Assassin根据切嗣采集到的情报应该已经死了。Caster更是不会向擅长正面作战的敌人直接挑衅，所以剩下的只有……,“看来不是Saber就是Rider，不枉我做他对手。”,阿尔托莉雅自言自语着，而爱丽丝菲尔则对她还以一个大胆的笑容。,“那就好好招待对方吧。”,“如您所愿。”,“女仆长”的表情变得冷漠坚毅起来，如同戴上了假面具，但爱丽丝菲尔知道，这才是亚瑟王的真面目——正确的王，正确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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